“你先睡,我看看书”,这是白孝文在洞房花烛夜对第一任新婚妻子说的第一句话。
正常吗?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绝对不正常,甚至会怀疑白孝文是个GAY,只对男人感兴趣。可反过来看,白孝文能对着早已在炕头等着的媳妇说出这么无知的话,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为了弄清楚这个问题,还是从白孝文的老子白嘉轩的婚事说起。
陈忠实在《白鹿原》的开篇写下来这么一句话“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个女人。”,之后又浓墨重彩介绍了被白嘉轩带钩的阳物致死的前六个,直到仙草的出现。
其实死了几个媳妇后,白家对娶媳妇一事早已没了别的要求,只要能娶哈(陕西话)个女人,能传宗接代就行。无疑,白嘉轩与仙草的婚姻被“传宗接代”四个字极度的简化,平庸甚至捆绑。
之所以如此,即便白家的地里已经立起包括白秉德在内的七个坟头,可还是无法阻挡大儿子白孝文的降生为白家带来的心安理得和知足以及优越感。白孝文的降生对白家而言,无疑似黑夜中的一团明火,照亮了白家的希望。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历史使命,白嘉轩有了后,才有了竞选族长的资格。
白孝文的出生让白嘉轩腰杆硬了,可鹿子霖却对这个孩子咬牙切齿。因为这样以来,白嘉轩就能名正言顺的从他老子手里接过族长的大印,世袭了他老子的位子,鹿子霖做族长的美梦就此破碎,而这一切竟只因白嘉轩生了个带把儿的娃娃。
这便是白嘉轩的长子白孝文出生的个中境况,可以说白孝文是背负着白家的自信与希望,鹿家的不耻和痛恨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当然,白嘉轩心里再喜,也不可能表现的太过直白,同样,鹿子霖心里再恶,也不可能有事没事偷偷弄白孝文。可背负着这样双重立场的白孝文,不免是残酷的,不公的,毕竟他只是个无法主动选择的孩子。
应该说,白孝文的童年过的还算滋润,老子族长的光环一直笼罩在头上,加上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典型的官二代和富二代,村里人无论是长辈还是同龄人,谁不高看白孝文一眼。
作为难得的长子,也许从一开始白嘉轩就以太子的身份严格要求着白孝文。在白嘉轩的心里,只要儿子按照自己的标准为人处世,长大了便可以顺顺当当的从自己的手里接过衣钵。
坦白的讲,白嘉轩确实是个遵从孔孟哲学的本分庄稼人,恪守“仁、义、礼、智、信”,因为身份特殊,他能完全遵从先祖的遗训,并且力图把白鹿原上遗留下来的良好风气发扬光大。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也确实落实的不错。他修祠堂、建学堂、请姐夫写《乡约》、策划交农、与白灵断绝关系、高举妇道大旗惩罚田小娥、处置儿子白孝文、处理瘟疫灾情,无一不彰显着白嘉轩身为族长才华。可这里头有几件事在我看来,白嘉轩处理的不妥当,比如处理白灵和田小娥的事,死板教条,太把孔子的话当回事。总之,事干的不错,心也是好心,可少了一份变通和人情味。
再说说白嘉轩对儿子的教育问题。
白嘉轩对于儿子的教育,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完全没考虑到儿子的心思,说白了就是看似合乎情理的填鸭式教育。在儿子白孝文面前,白嘉轩永远是对的;在父亲白嘉轩面前,白孝文没有选择甚至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只能全盘接受。
白孝文在白嘉轩的调教下,成了父亲和乡民眼中的乖后生,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族长接班人的气息和姿态。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且来看看鹿子霖的儿子鹿兆鹏,接受了新学,干着大事,公然挑战封建礼教,乡民们无不私下议论鹿家出了个不孝的种。
总之,在我看来,白孝文是在一种近乎变态的压抑环境下成长的,少年老成,小小的年纪便失去了孩子的童趣和热情。白嘉轩从不在乎儿子心里怎么想,也不关系儿子想要什么,更不容许儿子一丁半点不顺自己心意的言行,自然白孝文也不敢公然挑战父亲的权威。说到底,白嘉轩不懂儿子白孝文;白孝文也不懂父亲白嘉轩。看起来,父慈子孝,实则是双方用了一种强制和无条件顺从的畸形心里把种种行将爆发的矛盾妥当的隐藏了起来,嘴上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其实,这些放到大的时代背景中,也无可厚非,只是后来白孝文在老子的安排下乖乖的结了婚,白家人甚至干预其白孝文和媳妇的性生活问题来,实难让人接受。
那时候是没有性教育的,白孝文在新婚之夜不懂男女欢爱之事也正常。头两天晚上,即使白孝文和媳妇脱光了钻进一个被窝,也没交欢。后来女人哭了,说白孝文要休了自己,并以生娃娃为引子,引导着他的傻男人快来探索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之后,白孝文尝到了甜头,他对于性的懵懂概念也一下子被击垮,并开始乐此不疲的和媳妇没日没夜的折腾着。家里人看着白孝文气色不好,便知道了是两个人晚上折腾的太欢,于是想尽办法干预。白孝文奶奶找孙媳妇谈话了,要求她不要猛的勾引孙子,最好十天稀一回(书中原话)。谈话解决不了问题,奶奶开始蹲乔根,随时准备着破坏儿子的雅兴。
后来还是没用,只能父亲白嘉轩亲自出马了。白嘉轩拿出了父亲的严格和族长的权威,要求儿子必须控制自己的欲望。白孝文自然明白这话的轻重,果然减少了和媳妇折腾的次数。
可白嘉轩哪知道因为自己的干预,还能给儿子落下难以启齿的毛病。以至于,后来鹿子霖利用田小娥去勾引白孝文,白孝文面对着田小娥的姿色和肉体竟然尴尬的说了一句“躺着不行,只有站着行。”
白孝文和田小娥的事情败露,白嘉轩以族长的身份和权威,忍痛废了儿子。这对于白孝文的尊严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不仅因为偷女人之事,可别忘了此时的鹿兆鹏在干啥。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一个风生水起的干着大事,备受众人拥戴;一个贵为族长之子,有明正言顺的当了族长,却落得个人人不耻,唾弃的下场。看看,在这种对比之下,再正常的人心理也会畸形。
白孝文嫉妒,觉得命运的不公,长久压抑的畸形心理终于彻底爆发。被废后,他再一次去了田小娥的窑洞,却惊奇的发现“躺着居然行了”,用他的话说是“过去要脸,今天不要脸了”。没错,白孝文的分析一针见血。在白嘉轩为自己树立起的道德伦理大旗之下,白孝文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就在压抑着自己的心思和欲望。白孝文被赶走了,可从另一方面来看,白孝文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才刚开始。离开了父亲的枷锁和不可玷污的正人君子风,白孝文才活的真实,活出了自我。不仅如此,他还获得了田小娥的真心,以至于田小娥在鹿子霖脸上尿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为白家报了仇。
在我看来,在白嘉轩的悲剧之路上,田小娥不是不可饶恕的。说到底,田小娥也是被利用的,白孝文实则是白鹿两家斗争的牺牲品。后来白孝文卖了房子,抽大烟,甚至沦为乞丐,看看鹿子霖是怎么做的。他没有做恶人,却做了一回面子上的好人,把白孝文给救了。这招太狠了,与其让你白孝文就这么没了,还不如让你人模人样的活着,这无疑又一次不动声色的狠狠地打了白嘉轩的脸,就这么恶心你,真可谓杀人诛心啊。
但白孝文说到底智商还是够用的,后来进了保安团,跟着张团长混,还算风光。在他的政治生涯中,骨子里的城府和两面三刀的特性逐渐发挥了出来。起义后,为了避免自己在保安团干的伤天害理的事败露,白孝文两枪杀死了一直器重自己的张团长;为了独享功劳,在向贺龙报功的时候,只提自己;为了巩固他的政治地位,不惜杀死了在一起中发挥着关键作用的黑娃。
白孝文内心险恶,深谙政治哲学,后来竟无厘头的成了滋水县新中国的第一位县长,父亲白嘉轩也原谅了儿子,准许儿子带着第二任妻子进了祖宗祠堂。
从世俗的眼光看,白孝文算是《白鹿原》中为数不多的善终的一位,即便其人生起起落落,但仍然能在动荡的年代里,以尔虞我诈的姿态笑到了最后。不过,从人性角度来看,白孝文无疑是此书中人性最为复杂且卑劣的一位,复杂到我们很难用简单的对错观去评判。白孝文卑劣,但人性中又有对于田小娥真挚爱情的闪光之处。
在我看来,白孝文的人生悲剧和老子白嘉轩的教育方式和白鹿两家的明争暗斗以及特殊的时代背景有关。白孝文也想按照父亲白嘉轩的构想,踏踏实实的在白鹿原做一辈子族长,可命运偏偏不这样安排。一连串的动荡和欲望不停的以各种方式考验着白孝文的人性。白孝文终究不是如父亲一般的圣人,也终究没能经得起考验。但话说回来,考验人性本来就是个伪命题,别说白孝文,我相信大部分在面对田小娥的勾引下都很难保证不犯作风问题。
白孝文的道德底线在和田小娥的第一交欢后便彻底崩溃了,后来干脆抛开了世俗世界里道德和伦理的制约,破罐子破摔,在生存和权利的驱使下,一步步走向了卑劣人性的深渊。这么看,我似乎有点同情甚至理解白孝文了,我也同时相信,抛开文学作品不说,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绝对有不止一个类似于白孝文一般的人物,被动的堕落继而为了有尊严的活着而不择手段的人。当然,这么说,我并不是鼓励白孝文一样的人物存在,也不是对其行为给予肯定和支持,只是为这些人的复杂人性和人生感到些许的无奈和惋惜。
此文,仅为我个人看完原著《白鹿原》的不成熟的看法,有偏颇、偏执和不当的地方,希望大家勿喷。一家之言,不必当真,娱乐视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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